卷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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○薛举 子仁杲

李轨 刘武周 苑君璋附

高开道 黑闼 徐圆朗

薛举,河东汾阴人也。其父汪,徙居金城。举容貌瑰伟,凶悍善射,骁武绝伦, 家产巨万,交结豪猾,雄于边朔。初,为金城府校尉。大业末,陇西群盗蜂起,百 姓饥馁,金城令郝瑗,募得数千人,使举讨捕。授甲于郡中,吏人咸集,置酒以飨 士。举与其子仁杲及同谋者十三人,于座中劫瑗,矫称收捕反者,因发兵囚郡县官, 开仓以赈贫乏。自称西秦霸王,建元为秦兴,封仁杲为齐公,少子仁越为晋公。有 宗罗者,先聚党为群盗,至是帅众会之,封为义兴公,余皆以次封拜。掠官收马, 招集群盗,兵锋甚锐,所至皆下。隋将皇甫绾屯兵一万在枹罕,举选精锐二千人袭 之,与绾军遇于赤岸,陈兵未战,俄而风雨暴至。初,风逆举阵,而绾不击之;忽 返风,正逆绾阵,气色昏昧,军中扰乱。举策马先登,众军从之,隋军大溃,遂陷 枹罕。时羌首钟利俗拥兵二万在岷山界,尽以众降举,兵遂大振。进仁杲为齐王, 授东道行军元帅;仁越为晋王,兼河州刺史;罗为义兴王,以副仁杲。总兵略地, 又克鄯、廓二州,数日间,尽有陇西之地,众至十三万。

十三年秋七月,举僭号于兰州,以妻鞠氏为皇后,母为皇太后,起坟茔,置陵 邑,立庙于城南。其月,举陈兵数万,出拜墓,礼毕大会。仁杲进兵围秦州。仁越 兵趋剑口,至河池郡,太守萧瑀拒退之。举命其将常仲兴渡河击李轨,与轨将李赟 大战于昌松,仲兴败绩,全军陷于轨。及仁杲克秦州,举自兰州迁都之。遣仁杲引 军寇扶风郡,汧源贼帅唐弼率众拒之,兵不得进。初,弼起扶风,立陇西李弘芝为 天子,有徒十万。举遣使招弼,弼杀弘芝,引军从举。仁杲因弼弛备,袭破之,并 有其众,弼以数百骑遁免。举势益张,军号三十万,将图京师。会义兵定关中,遂 留攻扶风。太宗帅师讨败之,斩首数千级,追奔至陇坻而还。举又惧太宗逾陇追之, 乃问其众曰:“古来天子有降事否?”伪黄门侍郎褚亮曰:“昔越帝赵佗卒归汉祖, 蜀主刘禅亦仕晋朝,近代萧琮,至今犹贵。转祸为福,自古有之。”其卫尉卿郝瑗 趋而进曰:“皇帝失问。褚亮之言,又何悖也!昔汉祖屡经败绩,蜀先主亟亡妻子, 战之利害,何代无之?安得一战不捷,而为亡国之计也!”举亦悔之,答曰:“聊 发此问,试君等耳。”乃厚赏瑗,引为谋主。瑗又劝举连结梁师都,共为声势,厚 赂突厥,饵其戎马,合从并力,进逼京师。举从其言,与突厥莫贺咄设谋取京师。 莫贺咄设许以兵随之,期有日矣。会都水监宇文歆使于突厥,歆说莫贺咄设,止其 出兵,故举谋不行。

武德元年,丰州总管张长逊进击宗罗,举悉众来援,军屯高墌,纵兵虏掠, 至于豳、岐之地。太宗又率众击之,军次高墌城,度其粮少,意在速战,乃命深沟 坚壁,以老其师。未及与战,会太宗不豫,行军长史刘文静、殷开山请观兵于高墌 西南,恃众不设备,为举兵掩乘其后。太宗闻之,知其必败,遽与书责之。未至, 两军合战,竟为举所败,死者十五六,大将慕容罗、李安远、刘弘基皆陷于阵。 太宗归于京师,举军取高墌,又遣仁杲进围宁州。郝瑗言于举曰:“今唐兵新破, 将帅并擒,京师骚动,可乘胜直取长安。”举然之。临发而举疾,召巫视之,巫言 唐兵为祟,举恶之,未几而死。举每破阵,所获士卒皆杀之,杀人多断舌、割鼻, 或碓捣之。其妻性又酷暴,好鞭挞其下,见人不胜痛而宛转于地,则埋其足,才露 腹背而捶之。由是人心不附。仁杲代董其众,伪谥举为武皇帝,未葬而仁杲灭。

仁杲,举长子也,多力善骑射,军中号为万人敌。然所至多杀人,纳其妻妾。 获庾信子立,怒其不降,磔于猛火之上,渐割以啖军士。初,拔秦州,悉召富人倒 悬之,以醋灌鼻,或杙其下窍,以求金宝。举每诫之曰:“汝智略纵横,足办我家 事,而伤于苛虐,与物无恩,终当覆我宗社。”举死,仁杲立于折墌城,与诸将帅 素多有隙,及嗣位,众咸猜惧。郝瑗哭举悲思,因病不起,自此兵势日衰。

自刘文静为举所败后,高祖命太宗率诸军以击仁杲,师次高墌,而坚壁不动。 诸将咸请战,太宗曰:“我士卒新败,锐气犹少。贼以胜自骄,必轻敌好斗,故且 闭壁以折之。待其气衰而后奋击,可一战而破,此万全计也。”乃令军中曰:“敢 言战者斩。”相持者久之。仁杲勇而无谋,兼粮馈不属,将士稍离,其内史令翟长 孙以其众来降,仁杲妹夫伪左仆射钟俱仇以河州归国。太宗知其可击,遣将军庞玉 击贼将宗罗于浅水原。两军酣战,太宗以劲兵出贼不意,奋击大破之。乘胜进薄 其折墌城,仁杲穷蹙,率伪百官开门降,太宗纳之。王师振旅,以仁杲归于京师, 及其首帅数十人皆斩之。举父子相继伪位至灭,凡五年,陇西平。

李轨,字处则,武威姑臧人也。有机辩,颇窥书籍,家富于财,赈穷济乏,人 亦称之。大业末,为鹰扬府司马。时薛举作乱于金城,轨与同郡曹珍、关谨、梁硕、 李赟、安修仁等谋曰:“薛举残暴,必来侵扰,郡官庸怯,无以御之。今宜同心戮 力,保据河右,以观天下之事,岂可束手于人,妻子分散!”乃谋共举兵,皆相让, 莫肯为主。曹珍曰:“常闻图谶云‘李氏当王’。今轨在谋中,岂非天命也?”遂 拜贺之,推以为主。轨令修仁夜率诸胡入内苑城,建旗大呼,轨于郭下聚众应之, 执缚隋虎贲郎将谢统师、郡丞韦士政。轨自称河西大凉王,建元安乐,署置官属, 并拟开皇故事。初,突厥曷娑那可汗率众内属,遣弟阙达度阙设领部落在会宁川中, 有二千余骑,至是自称可汗,来降于轨。

武德元年冬,轨僭称尊号,以其子伯玉为皇太子,长史曹珍为左仆射。谨等议 欲尽杀隋官,分其家产,轨曰:“诸人见逼为主,便须禀吾处分。义兵之起,意在 救焚,今杀人取物,是为狂贼。立计如此,何以求济乎!”乃署统师太仆卿,士政 太府卿,薛举遣兵侵轨,轨遣其将李赟击败于昌松,斩首二千级,尽虏其众,复议 放还之。赟言于轨曰:“今竭力战胜,俘虏贼兵,又纵放之,还使资敌,不如尽坑 之。”轨曰:“不然。若有天命,自擒其主,此辈士卒,终为我有。若事不成,留 此何益?”遂遣之。未几,攻陷张掖、燉煌、西平、枹罕,尽有河西五郡之地。

其年,轨杀其吏部尚书梁硕。初,轨之起也,硕为谋主,甚有智略,众咸惮之。 硕见诸胡种落繁盛,乃阴劝轨宜加防察,与其户部尚书安修仁由是有隙。又轨子仲 琰怀恨,形于辞色,修仁因之构成硕罪,更谮毁之,云其欲反,轨令赍鸩就宅杀焉。 是后,故人多疑惧之,心膂从此稍离。时高祖方图薛举,遣使潜往凉州与之相结, 下玺书,谓之为从弟。轨大悦,遣其弟懋入朝,献方物。高祖授懋大将军,遣还凉 州。又令鸿胪少卿张侯德持节,册拜为凉州总管,封凉王,给羽葆鼓吹一部。轨召 群僚廷议曰:“今吾从兄膺受图箓,据有京邑,天命可知,一姓不宜竞立,今去帝 号受册可乎?”曹珍进曰:“隋失天下,英雄竞逐,称王号帝,鼎峙瓜分。唐国自 据关中,大凉自处河右,己为天子,奈何受人官爵?若欲以小事大,宜依萧察故事, 自称梁帝而称臣于周。”轨从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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